三柱诚恳表示:为了不受环境影响,造成家庭不和,他要求离开李氏家族,离开温平村,给他一个全新的环境。本章节由芗`忖`暁`説`網www。XiangcunXiaoshuo.com提供表示到新环境,他会脱胎换骨,重新做人,一定发挥他的能力挑起家庭重任。雪怡顺从丈夫的心愿,决定到城里租房,再次打烧饼。
秋收以后,雪怡骑着自行车走向城里,打问开烧饼铺的合适方位。她为了孩子也要接受丈夫的道歉,也要给丈夫机会、给家庭机会、给自己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雪怡如愿以偿。她又拿出三千元作为成本,在县城最有名气的地方——梯云阁,开了烧饼铺。
梯云阁在上城街的边上,下面一道东西直通的大陡坡,是一条通往下城街的重要大道。
雪怡的铺面房在大陡坡的中上端,坐南朝北的一个只有十二平米的小房子。房子东墙有一窗户,窗户外往南有一个小街门,进去是小院子,自来水就在院子里。
雪怡一家就挤卧在院子里一个不到十平米的房子。无论住房的隔墙、还是门面房的隔墙西面,都是几年来在这里铸铝锅的毛小明的住房和门面。
小明比雪怡小一岁,是毛家庄的娘家邻居。雪怡在这里有一个熟人照应,感到很踏实。
雪怡用天蓝色的布料裁好两扇门帘,用红布剪出了“烧饼”两对字,分别在两扇门帘上扎上四个字体,作为烧饼铺的招牌,挂在了宽大的门口上,走到近处才能看见。
虽然在搬来之前,大哥白雪春极力反对,史二曼百般阻挠。但这次三柱主意已定、信心百倍,雪怡有了男人的依靠,说话间又回到了传统女人的天性——弱小。
只要丈夫顶天立地,她愿意夫唱妇随做个小鸟依人的温顺女人。只要对生意兢兢业业、周密思考;只要家庭和谐、诚信待人;只要吃苦耐劳、尽心尽力。她坚信:永远都不会赔钱,也不会失败。
雪怡第一个想到,把自己顾不了耕种的口粮地暂时让云祥耕种,云祥回绝。因宝生在煤窑上的是大白班,又没有牲口和农具,她一个女人要春种秋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雪怡第二个想到了血缘亲情最近、打交道甚密的大柱耕种。
三柱坚决反对,因为大柱跟二曼是反对他去梯云阁打烧饼最凶的两个,二曼是嫉妒李梦上大学表现的最欢的一个。
雪怡劝他不要斤斤计较,不要小肚鸡肠。她说:“恰恰是因她们的不服气,才把咱儿子推在了人前。越是心态平衡,胸怀坦荡,走的路越比别人宽广。
“小肚鸡肠的人每天想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心中就没有大的目标。每天想着东家长西家短的,自己的事就会耽误。只要她不到咱门口谩骂,咱就当耳旁风。她们越是着急,越能说明咱做的比她强,说明她没有能力跟上……”
三柱说他懂这些道理,农村人也懂这样的道理,实际应用中谁能做得到?谁不是以这样的道理要求别人?
他说:“春亮就是例子。他不也经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坦荡荡,小人常切切’吗?可他具体做到的能有多少?谁忍谁呀?不找事欺负你就算不错了。
“有的人听到别人背地里说一句不利于她的话,就会找上门去问个明白,因而大吵大闹,以后谁还敢背后挤兑人家?可你,听到二曼的攻击,不但不生气,还想把口粮地给她?”
雪怡认为只要自己宽厚待人,早晚会被人理解。她用智慧和耐心在李家灌输着、坚持着,李梦的成功,三柱的悔悟就是给她最好的报答。
雪怡知道用道理说不通三柱,但是,这几亩地给别人说不过去。大柱和二曼毕竟帮过她,只要大柱不说不要,她不会再找别人。
雪怡左思右想,拿出杀手锏对三柱说:“这三亩二分口粮地,你没有处理权……”
雪怡摆手,阻止了三柱发怒,继续说:“你先不要着急,听我解释。九四年,听说村子里要重新分地,废除责任田,全部均分成为口粮地。
“当时,你说你出去打问怎么回事,你在打问期间已把每人半亩的果园地私自给了别人。你有多少次不经过我同意独自处理家庭财产?几千元的东西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二亩果园地更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你却不跟家人商量想卖就卖、想给就给。
“那时,我说过你,你为了你那‘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主动放弃三亩多的处置权力,承诺三亩地是我的权力,你不再参与,难道你忘了吗?”
三柱哑口无言。
没想到,雪怡的善意、雪怡的坚持,竟然引火烧身,导致了一场与二曼的诉讼官司。这是后话。
大柱遇到这样的好事自然迫不及待。跟三柱同样的人口(冬亮另过)、同样的地,喂一头毛驴、拥有齐全的农具有点浪费,立刻答应三柱提出的、由大柱交付大队地亩税的要求和雪怡提的给点小杂粮的要求。
并答应:只要是三柱、或是雪怡随时收回,他们双手奉还。
又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工作,雪怡终于坐在她阔别九年的烧饼铺。烧饼铺买卖上门,三柱没有借口逛街,更没有闲人听他的高谈阔论,倒也遵守诺言、尽心尽力。
烧饼是当地的特产,从外地回家探亲的亲戚、朋友,从本地外出访友的亲人、朋友,都喜欢带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作为土特产,显示昔阳人的傲气。
销售量很大的县城,竞争力也很大。几十家烧饼铺遍布在城里的大街小巷、东南西北。
雪怡的压力更重了。她要交付一年三千元的房租,交付工商管理、地税、卫生,还有比城里人高出一倍的水、电费。
她要考虑质量、销量,成本、利润。她要担心三柱对顾客的语言和态度,还要想着出门在外的梦儿适不适应,更要照顾上初三的炎儿的衣食起居、学习情绪,担心他的中考是否顺利。
还好,梦儿一星期一封的家信,占据了她的大部分思维和烦恼,给她繁重的生活增加了无限的动力。她感觉到孩子的话给了她浓浓的情意,温暖着她的心房:
“爸爸妈妈:
“你们好!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我很想念你们。我生活的很好,请你们放心……
“现在,我又参加了校学生会中的学习部,成为学生会的干事。我们寝室有四个人(我、叶庆元、王晓鹏、赵旭阳)报名参加学习部。但经过面试,只留下了我。这又得利于我的字写得比较好。
“在这里,我得感谢您,妈妈。幸亏您在我小时候逼我练写毛笔字,才使我的钢笔字从中受益。而且我现在也明白了您在我小时候为什么那么下苦心培养我各方面的兴趣。
“确实,大学里多才多艺的人不少,如果什么都不会,实在是吃不开。这也是我参加学习部的动机,我想锻炼一下各方面的能力。
你们别以为学习部就是管学习的,校里的各项活动它都要管的。当然,参加了学生会,会面临一个工作与学习的矛盾问题,时间会更加紧张。我想我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我会抓紧点点滴滴的时间,兼顾工作与学习,使两者的效率都得到提高……
儿:李梦
96年10月18日
……
她的手不停地揉面、揪面、擀面,她的嘴不停地招待顾客,让顾客分散等待烧饼的焦急心情。她吃饭都是在案板上往嘴里拨拉几口后,连嚼带擀。有了小解的感觉,憋一会儿又渐渐消失。
因为有炉火的熏烤再加上体力的消耗,因为她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她牙疼难忍时,拔掉牙齿,咬住血淋淋的嘴唇,照常起坐在案板与烧饼炉之间。她生病了,撑着发烧的头颅,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咽下两个去痛片,依旧坐在火炉子前面。
顾客需要几百个烧饼,都要提前订货。要想满足顾客的需要,就必须加班加点、通宵达旦。她绝不会为了休息、为了舒服而不尊守诺言。
三柱信誓旦旦来到这里,但公子哥的意识与体格哪能经得住这样的劳累?东游西逛才是他的本质,一个多月来,他已是精疲力竭。
他忘记了承诺,恢复了本性。白天萎靡不振,晚上好似毒瘾上来,揉揉眼睛、捶捶后背,唉声叹气、呵欠连连。雪怡不得不答应他提前睡觉的要求。
深夜时分,行人越来越少,噪杂声逐渐消失,随之两边的店铺也都关门闭灯。天地间滚来层层黑雾,包围着她那亮着灯光的小房间。
每当这个时候,雪怡非常害怕。害怕外边出现亮光,害怕外边有人走动,更害怕突然有人进来……
每每想到这些,她的心就“突突突”地跳个不停,头发根都要炸起来了;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想把灯关掉,跟老鼠似的钻进旮旯;每每想到这些,她就更害怕自己屋子里发出的声音,连呼吸都不想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