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周围的火光不足以映衬出怪物的强大,房间中央倒悬的十六个灯台突然自行点燃,为那个魁梧而凶暴的存在造势助威。
怪物肿胀的面容清晰可见,从五官轮廓间,勉强能辨认出他原本的身份。“果然,他是真正的伏雸,被熊心困在这里。而和我们打过照面,且刚刚死在小白蛇剑下的那个伏雸,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货。”
“死……”怪物化的伏雸听觉异常灵敏,低吼着复述他最感兴趣的那个字。
孟然拉弓射向伏雸脚下的黑水,精钢箭头一触及到那些浓稠的液体,整支箭矢就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衰败,最终被黑水同化。“小心,他脚下和身上的东西是来自往生河的虚无水。就算佩兄的不死之身,粘上那玩意,也会化为一摊烂泥。”
说话间,伏雸身上的虚无水全部聚集在了他手中。右手那团,扁平拉长,变作一把脊骨为柄,墨色刃面的板斧;左手那团,浑圆成球,变作一把通体鲜红,覆有骨刺的巨锤。
“杀……”不待三人作出反应,伏雸一步踏前,转眼间已冲到面前。
刹那间,佩瑟化为血雾,移至伏雸背后,用利爪反击;孟然侧步跳开,返身张弓搭箭,朝要害射去;青雨汐则压低身姿,迎面直上,与巨锤擦身而过后,炙热的右拳直击对方腹腔。“咚”,巨锤落在空无一人的地面,恼羞成怒地溅起一阵碎石,将时间震得为之一顿。而这一刻,三人发现自己的攻击对伏雸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掩护主祭!”孟然当即冲佩瑟大喊了一声。时间再度开始运转,伏雸横过一斧,向身处险境的青雨汐拦腰砍去。不过,斧刃同样落空。佩瑟和孟然一人拽着青雨汐的一只胳膊,出现在云天阁大门口。
“他要撞过来了!”青雨汐见房间里的伏雸肩头向前,作势蓄力,连忙提醒背对大门的两人。孟然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浓密毒雾,果断转身施法:“快,在门被堵住前,冲进去。”经过一次激烈紧张的生死竞速,三人从伏雸脚边溜回了房间中,而这个怪物撞在了狸猫制造的三个幻象上。他并没有就此冲入毒雾中,而是如同撞上墙壁一般,在毒雾边缘停了下来,接着晃了晃脑袋,缓步走回房间。
“什么的鬼玩意,块头这么大,速度还那么快,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简直是个混世魔。”青雨汐骂咧了一句,对佩瑟说道:“我可以制造出空隙,你趁机试试那把阴阳决能不能收了这丑八怪。”
佩瑟点点头,将右臂变回人手,抽出匕首慢慢后退。
伏雸走回房间后,从晕眩中恢复了过来,暴躁地挥舞着双臂,将面前的地板砸了个稀烂,随后视线扫向房间内的三个人。“孟然,牵制住他拿斧头的那只手。”青雨汐扎起马尾,摆开架势,将双拳火焰燃至最旺盛的状态。
“死……”怪物很快锁定了最危险的敌人。他拉长沉闷地嘶吼,浑重的声音在房间内不断回荡,摧残着其他活物的耳膜。直到青雨汐的身形出现动摇,他才收声奔杀过去。
孟然随即松开捂住耳朵的双手,紧跟在怪物右侧。狸猫没有从腰间箭袋取箭,而是直接拉满弓弦,然后咬破舌尖,朝弓身啐了一口血。三支箭头亮银、通体墨色的羽矢随着血迹的雾化,出现在弦上。
刻不容缓,离弦飞逝。三道黑影如闪电疾行,眨眼间分别命中了伏雸的眼角、手腕、脚踝。虽然都如同打在铜墙铁壁上一样被弹开,但对方稍稍偏头的动作没有逃过孟然的双眼。狸猫坏笑着从腰间抽出五支箭矢,于顷刻间连续的速射,且击中了完全相同的地方,这便是用血令箭标识后的效果。
眼角被蚊虫似的攻击连续骚扰,令伏雸十分厌烦,挤满**物的大脑把狸猫定位成第二个要除掉的目标。他将右手的板斧来回挥动,挡下接连不断的箭矢,左手扬起重锤向青羽汐砸去。
金乌双手抱拳,与怪物手中强大的钝器正面角力。然而,她发现拳头上覆盖的火焰正因为和虚无水的接触而迅速衰减,急忙收拳转身,躲开落锤,借势将双拳先后甩在了伏雸的腰部。
伏雸往后退了一步,提起重锤追着青羽汐飘逸的身姿四处翻覆,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打到。而金乌疲于奔命,也无力再作反击,期望着杀招能够顺利就位。佩瑟没有让同伴的失望,血雾状态下的他悄然出现在伏雸的身后,变回人形,双手扬起匕首,向对方的后心的刺去。
阴阳决穿透了怪物刀枪不入的表皮,匕身完全没入肉中。佩瑟骤然感觉一阵虚无感经由双手卷袭全身,令吸血鬼失去了身体所有的知觉,灵魂像是在一片漫无边际的空洞中,毫无目的的飘荡着。
伏雸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青雨汐的身上,后背突然传来疼痛的感觉,点爆了他缺乏耐心的坏脾气。“嗷!”又是一声山崩地裂的怒吼,丑陋可怖的怪物将手中板斧向一直放箭的孟然掷去,空出的右手一掌拍向因吼声而动作略有迟缓的青羽汐,最后反手击飞了背后失神呆立的佩瑟。
孟然和怪物的距离足以让他及时躲开飞斧,但手臂还是留下了一道擦伤。他果决地掏出一把银制小刀,将伤口上因粘上虚无水而黑化腐烂的血肉全部剜了下来,连小刀一起丢弃在地面。“大家没事吧?”他一边用法术止痛,一边询问着倒在地上的两位同伴。
青羽汐平躺在石板地上,举起一只手高喊:“还能打!”另外一边,佩瑟的情况可没有这么乐观了。他的精神还处于虚无的污染中,**则因为承受重击而无法动弹。幸好伏雸简单的脑子挑选目标的方式很死板,他没有去收拾无力抵抗的佩瑟,而是双手持锤跑向青羽汐。
“主祭,他冲你来了!”孟然提醒青羽汐的同时,落脚到佩瑟的身边:“佩兄!佩兄!”佩瑟的眼神空洞而迷离,碧蓝的眼眸处于行将涣散的阶段。
“我说,你们两个以后也叫我阿青算了。大家一起并肩作战了这么多次,你们又是仲离的朋友,没必要总是尊称我为主祭。”青羽汐躺在地上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满不在乎。直到伏雸出现在她视线中,举起双锤时,这位金乌还在喃喃废话:“要不这样,你们的年纪都比我小,叫我青姐也行啊!”
巨锤砸中美人起伏曼妙的酮体,四溅起来的不是血花,而是迸发的火焰。真正的青羽汐从天花板落下,一击开山拳正中伏雸的天灵盖,头骨粉碎的声音随之而至。“切,把脑袋打碎了都没事,里面填满了肌肉么?”
伏雸除了头顶有些塌陷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异常,青羽汐赶紧接连后跳,刻意与昏迷中的佩瑟保持了足够了距离:“基本的战斗意识还在,除此之后没有任何理智。只会先对自己最有威胁的目标下手。可恶,我哪里对他有威胁了,拳头没有一次有效果啊!”青羽汐总结了一下怪物化的伏雸到目前为止的行为模式,没有找到能击败他的突破口。
“你们那边怎么样了?”青雨汐闪开对方疯狗式的飞扑,紧握拳头左右开弓,结结实实的打在伏雸脸上。
“佩瑟的状态很不好,身体上的伤虽然依靠本能恢复了,但意识依然无法恢复。”孟然把徐福送给他的疗伤丹药一一喂入佩瑟口中,没有一个能让吸血鬼清醒过来。
“攻击头部彻底无效,接下来试试腹部。”青羽汐一边与伏雸你来我往的缠斗,一边思索对策,同时还在关心着同伴的状况:“他的匕首呢?把他带到匕首附近试试!”
孟然抬头张望,只见阴阳决落在了房间正中的那潭黑水旁边,便把佩瑟抱了过去,将吸血鬼的手掌放在阴阳决的匕柄上。“我……回来了?”佩瑟睁开眼,看见面前这张绝美的面容,有气无力地弱笑着。
“佩兄?回来是什么意思?你刚才得神游了么!”孟然伸手想要为佩瑟把脉,想起来吸血鬼没有脉搏,于是尴尬地收了回来。“没什么,只不过在黑暗中被放逐了几百年而已,对我来说也习惯了。”佩瑟坐起身子,望向激斗中的青羽汐:“看来现实中没过多久呢。”
青羽汐奋力挥臂,将伏雸打得后撤了几步,才稳住脚步。那个怪物也借此退出了近身缠斗,警戒地盯着金乌,脚下向自己的板斧移去。“哼,是觉得只靠一把锤子打不过我了么?还是说迫于危险逃跑了?我刚才打中的地方是哪来着……心口!弱点莫非是心脏?”青羽汐正准备告诉同伴这个怪物的命门,却发现之前被伏雸武器砸出的那些石坑中,出现了大大小小一共九片黑水,每片黑水里都站起来了一个人影。
“%¥*!&……”金乌主祭骂出口了她一千年来的岁月中,最为龌龊的一句脏话。
正中央的黑水里,也出现了一个人影,血流满面的惊悚面容与佩瑟四目相对。“我只是害怕鬼魂而已,像你这种血腥的家伙还真吓不到我。”佩瑟举起阴阳决,直刺对方的面门,那家伙往后一跳,彻底钻出黑水。
“咦?”这时,佩瑟才发现这个新出现的怪物正是之前被小白蛇拷问得遍体鳞伤的假伏雸。而其他人影也都聚集在了假伏雸身边,竟然是拿着不同武器的伏雸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