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去了战乱的纷扰,青山绿水又恢复了往昔的明秀。徐徐微风在不断摇曳的苍翠穿行,为姗姗来迟的春意与袅袅而至的笛音开路。这音色悠长清亮,惹得山中飞鸟流连,齐鸣为伴,花蝶痴迷,翩跹作舞。
随风起舞的精灵,不仅仅有初开似锦的繁花与斑斓多姿的彩蝶。一位少女脚踏碧绿,身着雪玉,手中三尺锋芒银光熠熠,随着笛声衣袂飘飞,不输花的娇艳、蝶的轻盈。一曲悠扬回响,她的身姿宛若游龙,玉手轻巧灵动,剑锋行云流水,如飞瀑直下,海浪跌宕。当笛声转为缠绵萦绕,她的剑也变得柔情万丈,步法犹如落英纷纷,一步惆怅难却,步步动容伤怀。
吹笛人似乎仍不满足,下一曲天籁之音勾勒了一幅如梦似幻的景致。清幽的笛声在山岭起伏间若隐若现,如同一阵缥缈的薄雾,抚平了世间的喧嚣,将周遭的寂静安宁渲染成仙境的淡然清雅。刹那间,音律急转变幻,忽高忽低。一时恰逢鸟兽过境,生机盎然;一时只剩娟娟溪水,缓缓流淌。
少女也不落下风,先是柔步轻踩,青丝飘逸,好似漫步云霄,飞升宝殿。随后玲珑之身曼妙而动,剑锋缭乱、剑气生辉、剑光如星,时聚时散,洒落长空,为吹笛人的画卷添上了一幕璀璨银河。
墨仲离放下手中的笛子,与青雨汐一同为小白蛇拍手称绝,孟然和佩瑟更是看得入迷,甚至忘记了为这点睛妙笔纵情叫好,依然陶醉在赏心悦目的动人演出中。
得意洋洋的小白蛇收招散功,似仙女下凡般落至众人面前,心满意足地端详着手中的宝剑。那块原本嶙峋粗糙的陨铁此时如同通透无瑕的碧玉,宛若镜面一般的剑刃映照出夺目耀眼的银色光芒。剑身上那条标志性的白蛇也更胜从前那把,每一道纹理和每一块鳞片都雕琢得细致入微。
“多谢战神大人!这把宝剑挥动起来随心所欲、灵巧自如,真是太厉害了!”小白蛇兴高采烈地蹿到佩瑟,向他挂在胸前的鳞片郑重一拜。而鳞片另一端的战神刑天似乎对少女的舞姿没有什么兴趣,只喜欢丰盈女性的他百无聊赖地打了一个哈欠,随后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青雨汐身上:“本座炼造的神兵,能有如此水准,是理所当然。对了,金乌丫头的伤势怎么样了?若有必要,可褪去衣物,容本座查看一番。”
“回刑天大人,小女子伤势已恢复大半,再调养数月即可痊愈。”青雨汐可不愿意让别的男人见到自己赤身**,哪怕至高的神只也不例外。更何况连墨仲离都没有看过,这宝贵的第一次当然要留给自己所钟情的这位意中人。
“噢?是真的吗?”刑天的兴致好像又低落了下去,语气慵懒得昏昏欲睡:“不愧是金乌一族的体质,比我预计的状况好上很多啊,还以为……嗯……本座连日锻造,有些累了,要休息数天。佩瑟,记得遵守你的承诺哦!”说完,鳞片立刻黯淡了下来。
“承诺?佩瑟,你答应战神什么事了?该不会……”除了开口询问的孟然之外,其他人也纷纷投来了关切的目光。经过熊心一事,大家知道和战神做交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难免联想起佩瑟在迎战血龙时所获得的惊人力量。
“放心……我没有……”佩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同伴们说明了一遍,让众人安下心来。“原来如此,只是要替刑天大人寻些装饰墙壁的石英水晶而已。我还以为你是出卖灵魂呢……吓了一跳。”孟然一边道出众人的心声,一边琢磨起来:“嗯……正好范增让我们去游山玩水,而且石英水晶之物素来俱灵性、通仙气,对青姐的疗养和恢复也有所帮助,我们干脆趁这段时间启程寻石如何?”
“好啊!”“可以可以!”“在下没有异议,佩兄你呢?”其他三人纷纷表示赞同,佩瑟也觉得这是当下最合适的去处:“嗯,孟兄说的没错。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产的石英最好,能让上古战神满意。”
一阵沉静之后,见识广博的小白蛇和曾四处游历的墨仲离异口同声地喊出了一个地名:“东海郡。”
数天之后,一行人并没有立即向东,而是千里迢迢地往西回到了鸿门。在梨三安息的地方旁边,又堆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他的大哥静静地躺在里面,身体在金光灿烂的火焰中逐渐告别世间,追寻弟弟的脚步往生而去。
“我们该怎么和梨二说呢?”面对墨仲离的问题,佩瑟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有想好,暂时不要告诉他吧……等待战争结束之后,也不迟。”“那天我要是没有受伤,一定会让狐妖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青雨汐气恼地挥了挥拳头,尽管她现在的动作有些无力,但展露出的愤怒没有丝毫减弱。
“好歹你们杀了白骨精,也算为可怜的小老鼠报了仇。”一个清亮的声音闯入肃穆的哀思,这既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识的语气立即引起了众人的警觉:“谁?”“啊?前阵子才见过一次,这么快就把我忘了?”不知何时,一位白衣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鼠精的坟头。
他倾斜着身子,躺在两座坟堆之上,一手托脑袋,一手从简易的墓碑上方洒下黄粱美酒:“这两个小家伙的魂魄是我亲自送往判官那里的。他们生前秉性纯良,素无恶行,死后又受金乌神火庇佑,下一世将会随仙缘而生,只要潜心修炼,若无意外,肯定能够得道。”
当手中这坛芳香佳酿倒去一半时,少年停了下来,盘坐起身饮下一口,接着将酒坛推向佩瑟:“当然,他们曾经试图下蛊一事,就当做是被坏人利用,无心而为,没有作数。毕竟鼠老大的死和我难脱干系,行些力所能及的方便,也算是一点点补偿吧。”
佩瑟稳稳接住酒坛,将所剩的美酒一口饮尽,然后上前递还空坛:“多谢无常大人法外开恩。”“法?哈哈哈需要的时候才是法,不需要的时候就是一纸空文。”酒坛在少年手掌上化为一团锁链,如同迅捷的毒蛇般钻入他宽大的衣袖当中,“好了,不说这些无趣的事情。你们接下来打算去哪?”
“受人之托,要去寻找一些上佳的石英水晶作为家中装饰。”佩瑟觉得这件事没有必要隐瞒,而且以白无常的阅历,说不定还能对他们有所帮助。
事实也果真如吸血鬼所愿。少年抬起手臂,离他最近的一株桦树上立即脱落下一片树皮,飞入掌中。随后他一边用手指在树皮上画写,一边说:“那就是要去东海郡么?我倒是知道一个合适的地方。在东海郡内以南的一处山谷,那里矿脉丰富,品质上乘,而且附近还有村庄可以落脚。”说完,树皮从少年手中消失。与此同时,佩瑟感觉自己怀中多出了一样东西。
“谢无常大人指引。”佩瑟掏出对方绘制的“地图”看了一眼,尽管“墨迹”闻上去隐隐有股**的血腥味,但是地图的内容十分详尽,进山的方法、村庄的位置都清楚地标明在了上面,只要是识字的人有了这份地图,就断然不会迷路。
“可不能这么说,”少年扬起嘴角,笑得微微诡异,“我一向只会指引迷路的亡魂。好了,吊唁完了,该走了。”在一句众人不知道是否应该附和的玩笑中,白无常如来时那般无声无息地离开,众人也回到佩瑟和鼠精之前居住的山洞之中。这里虽然有些凌乱,但作为暂歇之地,还算不错。
孟然和墨仲离清理完遗留的狼藉,刚想坐下来和佩瑟一同仔细研究地图,就遭到小白蛇驱赶:“去去去,你们到外面去待一会。我要替雨汐姐疗伤,谁也不准进来,否则挖掉你们的眼睛!”少女一手摇晃着范增赠予的玉瓶,一手指向洞口。三个男人看了一眼面带羞容的青雨汐,立即猜到了之后洞中会是何等香艳的场景,识趣地起身向外面走去。
待他们离开后,小白蛇打开玉瓶,小心翼翼地朝地面倾倒。皎白如月的玉浆沿着细腻如丝的“瀑布”落到地面,激起一阵阵仙雾组成的涟漪。氤氲环绕中,水滴砸在泥土上的响动逐渐变为注入池水中的声音,仙雾也在洞中蔓延开来,变得淡薄朦胧。只见少女身前前出现了一方清澈的泉水。
小白蛇收起玉瓶,蹲下来用手指蘸上滴点泉水尝了尝,一边点头,一边朝泉水中注入法术,随后起身对青雨汐交待:“雨汐姐,一定要浸泡过肩,至少半个时辰。若额头无汗,还要再加半个时辰……”
“嗯,我记住了。”取下发带的金乌青丝披肩,在缥缈之气的衬托之下,美貌比往常更加动人,看得小白蛇恍惚入神,一时间差点忘了回答:“……哦!那我去守住洞口,免得有不正经的家伙闯进来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