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日是旬末,少年们依稀听到鼓声,第一个坐起的少年抓起衣裳就穿。陆陆续续有少年‘揉’眼半闭半睁着‘摸’衣裳:“鼓声响了,起来起来。”
有少年嘀咕嘟囔,翻身继续睡去:“今日不是旬末么?你们做梦了吧?”
李朝煜慢慢停下手中穿衣的动作,细听‘门’外,没有声音,往常这时间外面回廊尽是脚步声来回跑。身边的高仰止闭着眼直‘挺’‘挺’的倒在铺上,嘴里还嘟囔着:“外面没声音,睡觉咯!”,吓了李朝煜一跳。
李朝煜偷偷拉开隔‘门’,往院中瞧,王马两位大人披挂整齐的站在中堂回廊边,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李朝煜。马大人手中拿着鞭子,让李朝煜感觉很不好。
李朝煜大着胆子问:“二位大人,今日是旬末,是否是休息日?为何你们披挂整齐?”
王威‘摸’‘摸’下巴:“按理说旬末是休息日,我们披挂么,因为鼓声响了。”
李朝煜低头思索,休息日没错。为什么鼓声响了?一瞬间李朝煜转身奔回去,在屋里大喊,“快起来。都快起来。”洗漱也顾不得了,先披挂整齐再说。
少年们纷纷对李朝煜抱不满:“脑壳坏了?今日旬假。旬假辰时才到中堂上课。”
柳青峰对着李朝煜直翻白眼:“旬假卯时末才会响鼓,刚才……”话说一半自己也楞了,好像哪里不对劲。
拓拔坤鹏‘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说鼓声:“大唐军令,闻鼓一通起,闻鼓二通集合,三通出发,啊……完了完了。”高仰止本以为他在背军令,突见他双眼圆瞪,一副惊恐神情,既而抓起衣裳就往身上套去。
这时候,众少年才如梦初醒般急急忙忙穿衣披甲。李朝煜跑下回廊穿上靴子,随手施展水球术将一捧水聚在手心,胡‘乱’在脸上‘摸’了几把,算是洗脸了。有聚了团水一口吞入,咕噜咕噜算是漱口。
听到一队‘乱’‘乱’哄哄的,二队也发觉不对劲了。院子中站定的人数只有寥寥十人,二通鼓声传来。一炷香后,两校尉看着少年们面‘色’不善,让众少年觉得隐隐背痛。
王威一脸恼怒之‘色’:“鼓声一响,立即顶盔掼甲前来集合,你们难道不知?鼓声二响,集合听从将领调遣,你们忘了?我看你们今日的表现极差,百里来回一次,冲锋百次,三连击百次。今年旬假全部取消,都按今日安排来做。”
少年们听闻如此决定,心里瞬间排山倒海的悲哀袭来,还不能反对,反正不啃声就对了。稍微有丝毫不满都不能显‘露’,马大人惦着鞭子在一旁虎视眈眈着。
一个上午,少年们在默默无声中度过,在悲催中度过,在宽阔无人的‘操’场上度过。前军中军都没在‘操’场,显然人家是放旬假了。
中午时分,少年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回到小院。王威看着一反常态的非常安静少年们:“下午午时末,来中堂学习行军布阵。”
午时末,少年们脱了铠甲换回外袍,一个个拿着蒲团来到中堂。马超命少年们依次围坐,中间空出一丈见方,摆放一个方正木盘,刻画着连环符印。王威环顾少年:“今日讲讲多人熟知的《资治通鉴》,此书对于玄甲军有这样的记载:秦王选‘精’锐千馀骑,皆皂衣玄甲,分为左右队,使……分将之。每战,世民亲披玄甲帅之为前锋,乘机进击,所向无不摧破,敌人畏之。行台仆‘射’屈突通、赞皇公窦轨将兵按行营屯,猝与郑王遇,战不利。秦王帅玄甲救之,郑王大败,获其骑将葛彦璋,俘斩六千馀人,郑王遁归。”
王威继续说:“此节字数不多,主要讲的‘精’锐军士,其中行军布阵的过程与对敌战斗过程,书中不甚详细,我们依照阵盘来还原此战。”
王威连掐法诀,中间一丈方圆木盘地面浮现出山川城池,尔后又出现各部各军。王威每动作一步,便将时间及双方步骤讲出,极其详细。也时不时问向少年们:“若是你们,此时此地,该如何行动?无关对错皆可畅所‘欲’言。”
少年们自然各种方案都有,有按兵不动,有迂回攻击,也有力求直接突破。王威自然也满足少年们的假设,按步行进,其结果大部分是两败俱伤。仔细分析后,其一需兵贵神速,其二需攻其不备,其三需寻找薄弱点。
王威耐心细致的讲解令少年们受益颇多,一个经典战例两个时辰才讲完。在酉时前还剩余一点时间,由马超与众少年对阵,马超画出了一个战例,为古代牧野之战,此战书本上学过,少年们不以为然,马超一本正经,王威则笑呵呵准备看热闹。
很快少年们按部就班的依照书中所学开始还原经典,马超却开始固守城池,完全不是依照书中所记载那般。随着战事推进,马超利用迂回包抄,断其后路焚其军备物资。然后各个击破,少年们被打的垂头丧气。
少年们不服:“书中所载,完全不是马大人这样的打法。”王威笑道:“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墨守成规。”
有些少年附和:“即便是,我们兵少,马大人兵多。”
马超一乐:“怎么不服啊?要不我们换换阵营,我用少,你们用多?”少年们顿时哑口无言。‘精’兵强将虽少,但也不是马大人手中那些乌合之众能比的。若是换了,怕是败的更惨。
凭着不服输的气劲,少年们与马超‘交’换了军马。战争开始,少年们学着马超开始固守,很快被撅断了城池供水,城池不久后便成了孤城,孤立无援的被困,援军更是行动缓慢,一路上被各种突袭围困歼灭。短短十个回合不到,少年们指挥的大军便烟消云散。
马超起身整了整衣襟:“晚上吃‘肉’,你们去寒池吃?还是吃了再去寒池?”王威笑着收起阵盘,背着手:“去寒池吃吧,烤‘肉’该送来了。”
寒池中,王威与马超换了浅底碗喝着酒吃着‘肉’。王威对少年们说:“行军布阵不是按部就班,知己知彼才能立于不败,就拿你们与马大人的战例来说,过于死板,前军冒进左右中后却不集体驰援,单独的分兵驰援那岂不是往炉膛添柴,只能被各个击破。而你们的车骑横冲直撞,落入重重包围之中,丧失了兵贵神速优势。你们的主力被困于城池,犹如笼中猛兽,所以你们输的彻彻底底。”
马超接着说:“刚才你们在峡谷一战表现不错,各种限制阵法都使用得当,可惜是被我提早发觉。你们自己反省一下,********。”
少年们议论纷纷,李朝煜说道:“不该围歼先锋营,若等大军进入峡谷再突然袭击,定可围歼主力。”
马超摇头,又点点头:“你若放我先锋营过去,我先锋营定会占领巡视高地,保护大军通过峡谷。即便你可骗过先锋营,我大军过峡谷不是一时半刻全部过完,此峡谷只能容纳我三分之一的大军。无论前军被围或是后军被围,我都能保存至少七成大军。若前军被围歼,此战难度加大,胜负变成五五之数。若后军被围,我七成大军已经通过峡谷,依然是我胜。你们围歼我中军,但是你们埋伏的军士不足,反而我前军能迅速占领峡谷高地,并歼灭你伏击‘精’锐。我大军依然会有七成以上,所以依然我胜,除非你们能变出大军来。”
马超说完,并没有继续点评的意思,与王威继续喝酒去了。少年们见眼巴巴的也换不来两位大人一次回眸,只能就此作罢,继续抗冻。
次日一早,少年们洗漱房中互相说着晚上作的美梦。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校场之内梦见的都是校尉将军一类。陈俊峰不误懊恼的说道:“你们都梦见当将军或郎将,不济也梦当个校尉,我就梦见自己是个执戟,还高兴的屁颠屁颠的。”
李朝煜拍拍他的肩头,一本正经的憋着笑告诉他:“执戟管五个伍长,有二十五个兵,官不小了。”引来大家一阵哄笑,然后大家都乐了。
日复一日枯燥无味的练习,少年们慢慢成长着。四季慢慢变化,少年们都不大记得几月几日了,只觉得白天由慢慢变长转至慢慢变短。‘花’开‘花’落,灵果熟透偷摘来可以吃了,灵果树的果子慢慢变少了,叶子也渐渐少了。
为了偷灵果,少年们还挨了顿鞭子,理由么,校尉大人说被抓到了。后来前军中军的少年们告诉新来的少年们,只要不被抓住,就不必挨罚。
前军周姓少年看着领罚的少年们,也不避讳校尉大人:“你们只要偷了灵果,跑回你们院子,就算成功。不过么,只要被发现,基本上跑不了。你们得多练练怎么偷哇。”
李姓长者看看他:“那你练的怎么样了?我们泉山校场的传统结业项目,我很期待你们前军的表现如何。别鼻青脸肿的回来啊!”
周姓少年一抹鼻子,嬉笑着:“舅舅,你外甥我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那点小任务还能难倒我不成。”
李姓校尉哈哈大笑,随即脸孔一板:“谁跟你嘻嘻哈哈,在这里叫我李大人。否则治你目无尊长之罪。”
那少年狡黠一笑,快步后退:“我这是目无法纪,不是目无尊长。李大人对吧!”
几位大人一齐发笑,李大人倒不尴尬,连挥袍袖赶周姓少年走。转头对后军少年们说:“听到了吧,只要不被抓住,偷了就算你们成功。年底最后旬假前,你们就有个任务。至于是什么,到时候便知。”
少年们每年仅有十五日可以回家,近些的还好,远些的来回路上都要一两日,不过好在校场会派遣守卫军士接送。放假前夕,每年度的考核比试,每届前十会成为伍长,前二人成为执戟。第一年考核后,尔后两年不会变动,除非是担任之人出现变故。